?倦鳥正吻著天空01 在那個夏天之前,陸..
長夜如歌
夜深沉,丈夫的鼾聲如一支歌。
歌兒任意揮灑,一會兒滾滾而來,如驚濤奔涌;一會兒飄忽而去,如霧靄游移;一會兒起伏跌宕,如山巒連綿;一會兒嘎然而止,如路斷懸崖時E調(diào)——韻律有高有低;有時慢三,有時快四——節(jié)奏有急有緩。
丈夫用他的鼾聲支起一座夜的舞臺:晶瑩的月光是舞臺的燈光,藍(lán)色的天宇是舞臺的幕布,微風(fēng)中搖曳的紅玫瑰是其伴舞,喧嘩不已的梧桐葉是忘情的掌聲……這是一種熱烈的靜謐,又是一種靜謐的熱烈!丈夫夜夜都睡得這么踏實(shí),這么香甜。
我依偎在丈夫的身邊,緊緊拉著他的手,卻遲遲難以入夢。
失眠人的夜是個黑幽幽的陷阱。各種各樣的追憶,各色各等的希冀,像蝴蝶、像落葉、像雪花、像穿雨的燕子,在眼前翻飛,在腦海中飄灑,使人神經(jīng)突跳,頭暈?zāi)肯?,思緒紛亂……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,無可奈何,我搖搖他。
“怎么?”丈夫似醒非醒地問。
我述說了我的苦衷。
“白天——你太累了。”丈夫咕噥道。
也許我真的太累了。為實(shí)現(xiàn)一個小小的承諾,我挖空心思絞盡腦汁;為獲得一點(diǎn)小小的成功,我竭盡全力奮而拼搏;為一次無關(guān)緊要的小挫折,我唉聲嘆氣怨天尤人;為一絲突發(fā)的奇想,我心馳神往樂此不疲……每時每刻,都會有不同的欲望螢火蟲般明明滅滅地昭示我,我則像投火的飛蛾,為捕捉到每一個燃燒的亮點(diǎn),義無反顧地付出慘重的代價。
我仿佛是穿上了魔鬼的紅舞鞋,在一刻不停地追逐、旋轉(zhuǎn)……丈夫從不這樣。他說,欲望不多,煩惱就少。在待人接物上,他喜歡“君子之交淡如水”,不論對誰,均竭誠相待,講大實(shí)話,雖莊重敦厚,卻時常令人啼笑皆非;在事業(yè)上,他信奉“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”,平時默默筆耕,不論陽春白雪還是下里巴人,他都涉獵,雖也成了作家,卻總也沒流沒派;在志向上,他崇尚“淡泊以明志,寧靜而致遠(yuǎn)”,對“蝸角虛名,蠅頭微利”得之不喜失之不憂,雖高雅飄逸,卻靡費(fèi)了不少施展才能的機(jī)遇;在個人品格上,他追求“寒不減色,暖不增華”,既無害人之心,也無防人之意,虧盈皆不言表……心境至此,還參與什么世事紛爭?功名利祿哪能撼動他半點(diǎn)?白天,他勤勤勉勉地做人,夜晚,他安安然然地入睡。
盡管他超脫曠達(dá),卻也未虛度年華。
有時,我暗暗和他攀比。比朋友,天南海北都有他的知己,南方的朋友捎給他熱風(fēng)暖雨哺育的蜜果,北方的朋友寄給他白山黑水生出的橡子,禮輕情重,使他飽嘗友誼的甘美;而我的朋友,如過眼煙云,見時依依,別后渺渺;比成就,他的作品如一枚枚重晶石,掂在手里沉甸甸的,拋出去,往往還能換回幾封熱情洋溢的來信,或幾個印有“獲獎證書”字樣的紅本本;而我的收獲,大都是不起眼的“豆腐塊”,在人前既提不起,也放不下;比家庭地位,他公然尊崇我為“一把手”,大事小事全聽我的,可高高在上的我,離了他似乎什么主意也拿不定……丈夫像一株無花果,沒有絢麗的色彩,沒有四溢的芬芳,沒有頻繁的開落,沒有爭春的喧囂,只將粒粒紫紅色的甜果子不聲不響地奉獻(xiàn)給人們;而我猶如月季,時時在孕育,月月在開放,富有空泛的熱烈,缺少甜蜜的果實(shí)。末了——他好安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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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兒任意揮灑,一會兒滾滾而來,如驚濤奔涌;一會兒飄忽而去,如霧靄游移;一會兒起伏跌宕,如山巒連綿;一會兒嘎然而止,如路斷懸崖時E調(diào)——韻律有高有低;有時慢三,有時快四——節(jié)奏有急有緩。
丈夫用他的鼾聲支起一座夜的舞臺:晶瑩的月光是舞臺的燈光,藍(lán)色的天宇是舞臺的幕布,微風(fēng)中搖曳的紅玫瑰是其伴舞,喧嘩不已的梧桐葉是忘情的掌聲……這是一種熱烈的靜謐,又是一種靜謐的熱烈!丈夫夜夜都睡得這么踏實(shí),這么香甜。
我依偎在丈夫的身邊,緊緊拉著他的手,卻遲遲難以入夢。
失眠人的夜是個黑幽幽的陷阱。各種各樣的追憶,各色各等的希冀,像蝴蝶、像落葉、像雪花、像穿雨的燕子,在眼前翻飛,在腦海中飄灑,使人神經(jīng)突跳,頭暈?zāi)肯?,思緒紛亂……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,無可奈何,我搖搖他。
“怎么?”丈夫似醒非醒地問。
我述說了我的苦衷。
“白天——你太累了。”丈夫咕噥道。
也許我真的太累了。為實(shí)現(xiàn)一個小小的承諾,我挖空心思絞盡腦汁;為獲得一點(diǎn)小小的成功,我竭盡全力奮而拼搏;為一次無關(guān)緊要的小挫折,我唉聲嘆氣怨天尤人;為一絲突發(fā)的奇想,我心馳神往樂此不疲……每時每刻,都會有不同的欲望螢火蟲般明明滅滅地昭示我,我則像投火的飛蛾,為捕捉到每一個燃燒的亮點(diǎn),義無反顧地付出慘重的代價。
我仿佛是穿上了魔鬼的紅舞鞋,在一刻不停地追逐、旋轉(zhuǎn)……丈夫從不這樣。他說,欲望不多,煩惱就少。在待人接物上,他喜歡“君子之交淡如水”,不論對誰,均竭誠相待,講大實(shí)話,雖莊重敦厚,卻時常令人啼笑皆非;在事業(yè)上,他信奉“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”,平時默默筆耕,不論陽春白雪還是下里巴人,他都涉獵,雖也成了作家,卻總也沒流沒派;在志向上,他崇尚“淡泊以明志,寧靜而致遠(yuǎn)”,對“蝸角虛名,蠅頭微利”得之不喜失之不憂,雖高雅飄逸,卻靡費(fèi)了不少施展才能的機(jī)遇;在個人品格上,他追求“寒不減色,暖不增華”,既無害人之心,也無防人之意,虧盈皆不言表……心境至此,還參與什么世事紛爭?功名利祿哪能撼動他半點(diǎn)?白天,他勤勤勉勉地做人,夜晚,他安安然然地入睡。
盡管他超脫曠達(dá),卻也未虛度年華。
有時,我暗暗和他攀比。比朋友,天南海北都有他的知己,南方的朋友捎給他熱風(fēng)暖雨哺育的蜜果,北方的朋友寄給他白山黑水生出的橡子,禮輕情重,使他飽嘗友誼的甘美;而我的朋友,如過眼煙云,見時依依,別后渺渺;比成就,他的作品如一枚枚重晶石,掂在手里沉甸甸的,拋出去,往往還能換回幾封熱情洋溢的來信,或幾個印有“獲獎證書”字樣的紅本本;而我的收獲,大都是不起眼的“豆腐塊”,在人前既提不起,也放不下;比家庭地位,他公然尊崇我為“一把手”,大事小事全聽我的,可高高在上的我,離了他似乎什么主意也拿不定……丈夫像一株無花果,沒有絢麗的色彩,沒有四溢的芬芳,沒有頻繁的開落,沒有爭春的喧囂,只將粒粒紫紅色的甜果子不聲不響地奉獻(xiàn)給人們;而我猶如月季,時時在孕育,月月在開放,富有空泛的熱烈,缺少甜蜜的果實(shí)。末了——他好安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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